路途遥远，雷国正的妻子在车上睡着了。

天黑了，经过数小时奔波，雷国正决定喝口饮料歇歇脚。

　　核心提示 骑上摩托，踏上回程。进城务工的平顶山籍农民工雷国正又开始了他年复一年的城乡迁徙。乡村，是孕育他理想的地方；城市，则有着他实现理想的舞台。几十年间，雷国正与全国数亿农民工像候鸟一样，在城乡间迁徙。春节到了，世界上最大的人口迁徙再次拉开帷幕，正月二十六，大河报记者开始与雷国正一起骑上摩托车返乡过年，家乡那座花费他十多万元的新房，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准备启程

　　要回乡了，怕冷的儿子临时“脱逃”

　　2月14日，是腊月二十六，年味越来越浓了。早上6点，天刚蒙蒙亮，45岁的雷国正就起床了，启动了花6500元新买的三轮摩托车。妻子化花也忙碌起来，搬出置办好的年货，烟、酒、苹果、梨，还有给家人买的新衣服。

　　雷国正的老家在平顶山市鲁山县瓦屋乡葛花架沟村，那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中的贫困村。弟兄三个中，老大雷赖蛋早年跟着师傅学剃头，后来经人介绍与郑州上街一个村的哑女结了婚，但他需要倒插门到女方家。

　　小学毕业后的雷国正也从老家来到上街，刚开始在街边摆摊卖水果。其间，他认识了从周口来上街打工的化花，两人结婚后在上街租房居住。随着大女儿和小儿子的降世，家里花销日渐增加，两口子改行搞起拆迁。丈夫拆房，妻子砍砖，每月有几千元的收入。“只要天气好，肯下力，不愁没活干”，雷国正知足地说。

　　上午8点，准备出发的雷国正却怎么也找不到儿子雷得志。14岁的雷得志正上初中，放假后不愿与父母一起再回老家。“晚上就没回来住，经常跑他同学家住，过年也不想回老家了，怕坐摩托冷，这咋整？”化花气得直骂。

　　雷国正开始挨个儿给雷得志的同学打电话发短信，可直到中午12点，仍没找到儿子，远在老家的母亲却也开始打电话催问：“几点能到家？”

　　骑车出发

　　虽然骑车冷，但不用再挤车返乡了

　　按往年惯例，一般8点从上街出发，下午6点就能到家。今年因为找儿子耽误了几个小时，中午12时，雷国正才骑着摩托从上街出发，后面车厢内，装了两箱酒、一箱苹果等。“家里虽然啥都能买到，可总感觉过年回家不带些年货像是缺点啥”，雷国正一声令下，摩托车轰隆隆从出租屋的小院里驶出。车厢中，用一床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化花笑着对坐在身边的记者说：“咱这车大天窗，自然风，绝对晕不了车”。

　　出上街，到巩义，新买的摩托车雷国正还有些生疏，挂挡、刹车配合不太好，这一段路摩托车时速一直保持在40公里左右：“过登封以后才能跑开，这一路俺骑摩托车回家有十多年了”。

　　刚来郑州打工的前几年，雷国正都是坐车回家过年。“挤死了，有一年因挤不上车，到年三十夜里才到家”，化花回忆说。

　　开始卖水果时，雷国正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平时在上街批发水果用，过年时开着回家。

　　改行搞拆迁以后，雷国正卖了三轮车，先是买了辆两轮摩托车，平时干活时骑着下工地，春节骑着回家过年：“那时孩子小，他在前边怀里抱一个，我坐后边再抱一个，得包严实，不敢遇着下雪天，骑摩托危险老大”，化花说。

　　返乡途中

　　成群的摩托客，骑行在返乡的路上

　　雷国正回忆说，其后过了几年，他手中有了闲钱，就狠狠心买了辆三轮摩托车：“可得劲，被子一包，想坐了坐，想躺了躺，专车，以前那辆骑三年多了，经常坏，今年年前特意买辆新车，专程骑着回家过年”，化花知足地说。

　　一路上，雷国正不断遇见骑摩托车回家的同乡：“都是三里五乡的，也都是在郑州打工的，干啥的都有，有的搞拆迁，有的做小生意，还有的在饭店当服务员，一过腊月二十三，陆陆续续都该回家了”，中午的饭是在巩义路边的一家饭店内解决的，因为临近年关，好多饭店都关门了，只有这些成群结队返乡的摩托客成为饭店的主顾：“这焖面焖哩不中，还是晚上到家喝街上的炝锅羊肉面正宗”，雷国正趁中午吃饭的间隙与记者闲聊，上身穿着买摩托车时送的新棉袄，腿上扎着厚厚的护膝，与周围同样骑摩托回家的同乡一样的装扮。

　　星夜兼程

　　翻山越岭，晚上十点终于到了家

　　登封、汝州，每遇乡镇所在地，公路边的年集都会让雷国正堵上一会，化花则趁机跳下车买了烧饼买对联：“女人就爱赶集，啥都喜欢买，说好了回家赶乡里年二十八的大集，她非得在路边买”，雷国正抱怨着。

　　夜晚7点，一群摩托客时聚时散。开始翻山时，天完全暗了下来，只剩雷国正一辆摩托车了。下山到了背孜，再有一站就到了瓦屋，这里是雷国正经常赶集来的乡政府所在地。一碗炝锅羊肉面，红彤彤的辣椒油，吃得满脸冒汗。

　　晚10时，摩托车停在一所新建的四间平房前，弯着腰的老娘听到动静，赶紧打开门迎接：“做好饭了，我再热热，今年咋回来这么晚？”老娘不知道儿子已在街上吃过饭了，还要慌着给儿子、儿媳热饭。

　　顾不上把年货拿下来，化花跳下车抱住了女儿，凑近门灯一个劲端详：“又瘦了，给你的钱不舍得吃？”化花埋怨起上高中的女儿。女儿从小跟她在上街长大，小学、初中都在城里上。该上高中时，城里没法上，她只得让女儿回老家鲁山县城上高中：“俺闺女可争气，非要考名牌大学，在班里年年是前几名，就是眼近视了，也瘦了”，化花心疼地搂着女儿说。

　　雷国正没顾上与女儿搭话，他一边往下掂年货，一边催老娘试试在城里买的新棉袄穿上合不合身。雷国正说，自从前年父亲去世后，在家的老娘是他昼夜的牵挂，这也是他为啥年年春节要回来的原因之一：“娘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返乡感慨

　　“过年了，还是回家好啊”


　　新房子是雷国正今年花十多万建起来的，虽然常年在外，但“总得有个窝啊，以前的老房子快住塌了，不盖不行了”，雷国正指着新房后面的三间旧房子对记者说。弟兄三个中，雷国正排行老三，老大倒插门到上街后，老二也去了上街，如今仍做水果生意，只是前几年妻子因病去世后，他变得喜欢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打人”，雷国正说：“老大、老二都没有回家盖房子的打算，我只得想办法盖了，要不然房子一塌，老娘可就没处住了，我们逢年过节回来也没处住”，其实雷国正盖房的另外一个原因还在于，儿子一天天大了，按农村的风俗，一过15岁就该定亲了，村里有好几个不到20岁的小伙子都结婚了，想要相亲，房子是一大项：“你要是连房子都没有，连说媒的都不来”，雷国正说。

　　新房是新式的明三暗五，从外面看是三间平房，可一进屋，屋里面有五个小房间：“在城里租房子不是长远之计，终究要叶落归根”，雷国正一边忙搬年货一边说。

　　白色的地板砖，擦得能照见人影，红色的木门透着喜庆，宽大的双人床，簇新的被褥，脱下棉袄，解下护膝，雷国正美美地在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过年了，还是回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