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章帝刘炟(dá)是刘秀的孙子,他的嫡母马太后被清代大学者王夫之称之为“哲妇”。八十年代有部小说叫《人到中年》,其中有位领导干部的夫人被谑称为“马列主义老太太”,官太太做久了,耳濡目染,官话也是一套一套的,既有一种大事小事讲原则的官气,又有一种养尊处优的霸气。 “马列主义老太太”和“哲妇”有异曲同工之妙。
章帝刘炟虽然不是马太后亲生,但从小受到马太后的教养,感情是很好的,所以自己上台做了皇帝,马上就会想到封太后的兄弟为侯,这也是汉代历朝的惯例。马太后有兄弟三个,马廖、马防、马光,刘炟打内心把他们当亲舅,这和《红楼梦》的贾探春把升了九省点检的王子腾当亲舅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刘炟欲封诸舅,他认为“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这种比附说明,外戚在汉朝当权,有一种天经地义的正当性,刘炟是个厚道孩子,他对宗室的叔叔伯伯们很亲热,对马氏诸舅也很好,总之,对皇亲对国戚都很不错,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正是他这种“平衡交往”,让宗室和外戚在政治上都没有太多想法,大家都专心致志地享受人生。
章帝建初二年,发生大旱,有官员认为这是没有封国舅们为侯而造成的。这种肆无忌惮地曲解上天意志的做法,在当时并没有人站出来批评,异常的天象和自然灾害是警示皇帝失德失职的,没有封舅舅们为侯居然要受到上天的警告,这种厚颜无耻的恭维和讨好,说明当时官场的气氛是多么和谐。
在这种有权就应该多拿多占的庸俗气氛里,有一个矫而不群的声音在彰显着帝国的价值观,这个声音来自于当时的“马列主义老太太”马太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对皇帝给她的兄弟封侯爵,她把社论以及中小学政治课教科书里的道理不厌其烦地讲了一遍又一遍,她用历史教训和革命理想告诫皇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私心,要全心全意地为子民们服务。马太后的诏书,言真意切,感动了老百姓,感动了那个时代。
马太后的高风亮节远不止于此,她公开向人民宣布,如果她的兄弟子侄,利用国戚的地位干预地方行政谋取私利的话,将会受到严厉的法律制裁。建初四年,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章帝刘炟决定先斩后奏,还是封三位舅舅为侯。马太后知道以后,对皇帝说了一些很绝的话:“何意老志复不从哉!万年之日长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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